本报记者 陈嘉玲 北京报道
10月25日，江西新余市公安发布警情通告称，依法对国商系四家公司（国商信联财富、国商信联电子商务、国商信达、溢百云福）的新余分公司以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立案侦查，督促其清退所吸资金。
《经营报》记者进一步调查发现，在理财债权清退过程中，国商系给出了“以债权 8 万元置换 2 头母猪所有权以及收益权”的债权置换方案。而所谓的“债权置换母猪”，实际上是旧项目逾期难兑付，通过置换的方式向投资者变相销售名为“雷猪项目”的投资产品。
此外，作为债权清退服务机构的问那集团及其实控人杨长友，与国商系之间有着种种联系，还曾通过国商系旗下平台募集私募基金产品。
“国商系”清兑
记者近日获得的一份《金谷信业业务转型债权清兑基础方案》（以下简称“清兑方案”）称，集团（平台）投资项目出现兑付逾期情况，但并未披露逾期规模。上海一位投资人孙先生表示，到期未兑和未到期的总和，业务员对外的口径是112亿元。
上述文件还自曝逾期的理财产品涉及至少19家公司，包括北京尚玺资产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尚玺资产”）、北京亿金仓管理咨询服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亿金仓”）、溢百云福健康管理（北京）有限公司、永鑫祥租赁有限公司、北京金谷信业基金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金谷信业”）等。
根据清兑方案，国商旗下相关企业的实际控制人为车健。天眼查信息显示，车健担任法定代表人的公司是国商（深圳）控股有限公司，持股99%。该公司于2016年12月29日，实缴资本和参保人数均为零，已于2020年12月14日被注销。
从记者获得的多个项目材料来看，“国商系”平台主要销售“金交所”登记备案的融资产品，由尚玺资产、亿金仓等担任资产管理人在金交所摘牌或受让资产，后包装成融资产品，再由国商信联财富等进行销售募集。而上述名单并未提及被警方通报的国商信联财富等财富端公司。
针对平台逾期产品的退出，国商集团给出了五种清兑方案，分别是特殊客户优先兑付、常规结算、不动产资产债权置换、其他资产债权置换以及折扣结算方式。
但是，每种方案都有着不同的限制或“漏洞”。例如，优先兑付只针对年满80周岁或身患重疾病且医保自费项目在10万元以上的投资人，兑付比例需要“单事单议”。在介绍常规结算时，国商集团直言“平台资金有限”，建议选择其他方案。
不动产资产置换的方案，由于无法得知资产情况，在分投资人看来“像拆盲盒”。举个例子，报名参与这一方案的投资人为 A、B、C 等 200 人，合计持有平台剩余本金金额为2000 万元。他们通过书面委托，同意选派投资人 A 作为代表，与平台签署相关协议并办理受让资产过户登记等转让手续。在资产过户至投资人 A 名下后，即视为该 200 名投资人所持有的 2000 万元剩余本金已完成兑付。如果该项资产存在因少分尾款未结清而尚未办理过户登记的情形，则需要投资人先“自掏腰包”补齐尾款。
债权换母猪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文件给出的其中一个清兑方案，具体内容是：8万元债权换2头母猪。而记者进一步调查发现，债权置换母猪背后却是一个名为“华源雷猪”的新项目。
据清兑方案介绍，平台陆续会持有8万头母猪（品种为特色土猪）。置换母猪的，投资人以债权 8 万元置换 2 头母猪所有权以及收益权，交由平台的猪场饲养繁殖，半年后售卖猪崽退出一分债权，一年后出售育肥猪退出其余分债权。
根据相关推介材料，华源雷猪项目主体为华源农科（北京）实业发展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华源农科”），负责雷猪采购、养殖与出售。
天眼查显示，华源农科于2019年12月3日，实缴资本为零。该公司原名为华源汇鑫（北京）实业集团有限公司。2021年5月10日，其股东由燕华兴业（北京）实业集团有限公司变更为田伟强和陈伟，分别持股90%和10%；经营范围增加了农业科技服务、、农作物收割服务等与农业相关的内容。
记者获得的材料显示，参与置换母猪方案的投资人，需要签署《所有权与债权置换协议》《项目服务协议》《购销合同》等。
根据上述协议，投资人自愿将全债权金额，按照母猪40000元/头、仔猪2500元/头的标准进行置换。随后，投资人与华源农科根据购销合同，将生猪寄养于并委托代销。华源农科保证所置换的每头母猪，一年内生产20头仔猪，未达20头则由其补足。
一年后，这些母猪按每头4000元由华源农科收购，生出来的仔猪按每头2500元进行销售。
此外，根据上述置换协议，自本协议签署完毕之日起，甲方所享有的全债权视为已全结清。也就是说，相当于转投了另一个项目。在债权置换时，投资者还要先拿出“真金白银”来支付一笔服务费。
一份项目服务协议显示，服务费为购销合同总价款（即债权本息总额）的10%，且应在签协议当天支付至盛港（）科技实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盛港科技”）。
天眼查显示，盛港科技于2018年10月26日，法人是段凤坤，股东为盛港控股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盛港控股”）。根据香港公司查册中心信息，盛港控股股东均为自然人段凤坤。一位“国商系”前员工告诉记者，盛港科技亦为国商集团实际控制的公司。该员工曾在前述名单中的某公司任职。
以100万元债权金额为例，需先支付10万元服务费。若全置换成25头母猪，一年后，25头母猪回购价10万元，生下的500头仔猪出售价125万元，总计135万元。也就是说，该项目的预期年化收益率高达为22.7%，“比之前买的金交所产品还高”。
更值得注意的是，在“华源雷猪”之前，国商集团旗下的平台曾向投资者销售一款期限为18个月的“山哩雷猪项目”。一张业务员提供的聊天截图显示，2021年8月29日停售18个月山哩雷猪项目，专供华源农科雷猪项目。
山哩雷猪项目涉及的公司为贵州山哩商贸运营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山哩商贸”）。根据天眼查信息，山哩商贸于2019年8月6日，实缴资本为零。2020年10月，该公司曾被纳雍县市场监督管理进行过非法集资风险专项检查，抽查类型为定向。
问那与国商的融资关联
据投资人孙先生介绍，上述债权置换清兑，需要在一款“问那集团”的APP上进行操作。记者调查发现，问那集团与国商集团之间，早已有着不少交集。
根据天眼查信息，问那集团相关的公司包括：北京问那咨询服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北京问那公司”）、内蒙古问那债权债务咨询服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问那债权公司”）、内蒙古问那不良资产处置有限公司、内蒙古问那商品拍卖有限公司、内蒙古问那清算事务咨询有限公司和内蒙古问那不动产运营管理有限公司。
据公开信息，问那集团创始人（总顾问）为杨长友。北京问那的注册地址为北京市朝阳区五里桥一街1号院17号楼2层201，由杨长友担任法人的三家公司——启铭（北京）资产管理有限公司、北京万马亨通商贸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北京万马”）和琅琨（北京）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琅琨投资”）也是同一注册地址。其中，北京万马是问那债权公司的股东之一。
值得注意的是，杨长友曾通过国商集团的平台募集过私募基金产品。一款名为“琅琨云雀1号浙江自贸区产业发展基金”由琅琨投资作为管理人，为契约私募股权产业基金。根据证券投资基金业协会信息公示，该基金于2017年9月8日，目前已清算。琅琨投资为私募股权、创业投资基金管理人，管理规模区间为0~5亿元。
根据项目推介材料，所募集资金发起设立浙江自贸区云谷高新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云谷高新”），并通过该公司最终投向浙江自贸区范围内的产业升级项目或舟山普陀区及北京云谷新城科技产业股份有限公司认可的关联项目公司股份。
云谷高新全称应为浙江自贸区云谷高新科技产业发展有限公司。该公司股东曾于2020年3月12日从琅琨投资变更为青岛金谷智汇投资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以下简称“金谷智汇”）和金谷信业。而在这次变更前，金谷信业募集发行了“金谷2号浙江自贸区产业并购私募基金”，资金用于投资金谷智汇，最终投向云谷高新，对其进行股权收购。目前该基金仍在运作中。
对于问那集团与国商集团之间的债权清兑合作，上述“国商系”公司前员工透露，问那集团只作为第三方机构，帮助国商集团回应投资者问题，每个月收取30万元服务费。不过，这一细节并未得到相关方的证实。
就问那集团参与国商集团债权清兑的业务逻辑、双方之间的关联关系以及问那集团是否拥有不良资产处置等业务资质等问题，记者曾多次致电联系国商集团、问那集团以及杨长友等，但截至发稿前，暂未获回复。
